Shall I Compare You to A Summer's Day【中】


※书接上回,一发短小的更新,果然我对篇幅的估计还是一如既往地失败,不出意外下篇大概会爆字数爆到死吧……希望6.26我不会鸽qwq

上篇戳这里




【03】

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桂依然觉得那顿晚饭是他一生中最荒唐的。

他和高杉,两个相识不过一周的人居然对坐在能远眺城市天际线的餐厅雅座,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从天南谈到海北,几乎横跨了从记事起至今二十余年的人生。

当然桂是那个在大部分时间里滔滔不绝的人,银时曾说桂的健谈完全取决于说话的对象,即便是在相同的场合,他也能做到对一人口若悬河的同时对另一人置若罔闻。显然他碰上了一个不错的交谈对象。

其实桂并不知道高杉在绝大多数场合都算不上是个合格的听众,面对无趣的他会走神,面对不屑的他会立刻出言打断……但那晚他只是静静地听并适时予以评论,面带着狡黠的笑意。实际上从入座开始那种表情就有意无意地在高杉脸上出没,该怎么形容?对就像是一场默剧的观众,在目睹滑稽的表演后尽力憋住笑,像要憋出内伤那么用力。

直到桂终于问起究竟什么事那么有趣,他才缓缓开口反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睡着的样子相当特别?”


***


印象中桂提及了很多往事,有很多甚至是对银时都不曾详述的。譬如他因病早逝的父亲,当了几年未亡人便改嫁到远方的母亲,还有辛苦将他养育到十三岁的奶奶,以及在奶奶过世后负责监护他的远房亲戚。

“其实我奶奶是阿兹海默症晚期,最后那几年,她都是在故乡的疗养院度过的……起初去看望的时候,她还会关切地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后来就开始慢慢把陌生的亲近的人都忘记,离世前一刻她就躺在床上虚弱地注视着我,眼含热泪,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桂没继续说下去,高杉听出了他字里行间的哽咽,就沉默地帮他倒了一杯冰水,换来一声带着鼻音的多谢。


“所以,跟老人相处的技巧是那时候磨练出来的?”

“不全是。”桂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鼻涕,“大学期间在疗养院做过几年的义工,噢就是你父亲现在住的那家……起初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后来接触得多了,就发觉很多老人是真有意思,跟他们聊天有时候像看一部老电影一样。”

“那个人在你看来也算有趣吗?”

反应过来高杉所指的“那个人”是谁,桂从刚才的伤感中匀出了一丝浅笑,“当然,那么顽固又爱较真的老爷子我也是头一次遇到……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唐突,但我觉得你父亲其实很在意你,或许他只是不擅表达。”

“或许吧。”高杉不置可否地回应,并非为了敷衍,只不过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心底也没有确切的答案。他不是感觉不到那个人给予他的期望和关爱,尽管大部分都是以训斥作为表达方式。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年少时便郁结在心中盘桓不散的那些委屈、埋怨与不甘,岂是轻易就能解冻的呢?

似乎是看透了高杉晦涩表情掩盖下暗涌的心绪,桂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从搬进来到现在还没问过你是在哪里高就呢,能负担得起金融区的地价,不是首席律师也该是个资深牙医吧。”

“我看上去就那么符合你对精英的刻板印象么?”高杉饶有兴致地发问,不知是从鼻腔还是喉咙深处挤出的哼笑声,让早前听过数次的桂仍感觉到深深的违和感。

“我在一家投行做分析师,业务嘛,主要负责帮客户估算并购资产的合理价格。每天的工作就是跟成堆的数据和报告打交道,谈不上有趣,但也不坏。”

“难怪我看你好像时常都在家办公,我还以为你是……”

“是什么?成天呆在家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

“但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我是这么猜测的。”桂心知隐瞒无用,干脆痛快地坦白了,还随口附上一句“因为你一点也不像会为了生计而烦恼的人呐”。

“这算是对我的褒奖吗?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没等桂回答高杉就擅自替他表示了肯定,这种自负式的口吻桂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只是单纯地不习惯,他所交往的圈子里还没有哪个人能把自恋演绎得像呼吸那么自然。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仿佛把小半辈子的话都用一顿饭的功夫说尽了,每一秒的沉默都显得弥足珍贵。

到家后桂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扔到被窝里,做个无须担心被闹钟惊醒的好梦。回到自己的房间前,桂下意识地对高杉道了一声晚安,而对方愣了一瞬,才回复他同样的两个字。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两个字最近一次从高杉嘴里讲出来,已经要追溯到他母亲仍在世的时候了。


***


火警响彻整个客厅的时候,桂小太郎意识到自己渴望睡到自然醒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那声音真像是有一百个烧开的水壶在耳边齐声轰鸣,他无奈地顶着眼下明显的乌青,快速穿过消防通道来到公寓楼下的大厅,差点跟从另一侧绕过来的高杉撞了个满怀。

“啊……早上好……”桂睡眼惺忪地寒暄,注意到高杉居然仍穿着那件领口低到不忍直视的浴袍,就有些刻意地回避了对视。凑巧的是高杉看向桂的眼色里也透露着玩味,他睡衣上那不知是鸭子还是企鹅的诡异图案,令他嘲讽起对方不入流的时尚品味。

警报声戛然而止,楼管在广播中为这次彻头彻尾的乌龙向业主们致歉,大多数人一笑置之后各自返回了房间,也有些被搅扰了一袭好梦的早在内心把那个误拉火警的蠢货骂了几百回。桂小太郎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他现在的心情恰好位于尴尬和喜悦之间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而这一切都源于十分钟前他在大厅里接到的一通电话。


“啊哈哈哈假发,我从加勒比海回来啦,给你和金时都带了些当地的土产,正好把他捎上给你送过去啊哈哈——”

桂把耳朵凑到听筒边的一瞬间就感受到耳膜撕裂性的疼痛,坂本辰马素来嘹亮的嗓音回荡在耳畔,明亮爽朗如加勒比海不被云层所遮挡的阳光。

“难为你还记得带土产,你能把自己安全地带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送过来未免太麻烦了吧,不如我们直接约在哪里碰面,反正我们三个也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三缺一多没意思,我这里可还有一份土产是特意为你的房东准备的哈哈哈,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曾经的校友,这次又卖面子答应把公寓分租给你,表示一下感谢总是应该的嘛。”

听到辰马提及高杉,桂就下意识地往周围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看到某个裹着浴袍的背影,才回答道:“……我是无所谓,不过你们这样随便拜访别人家真的没问题吗?”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礼尚往来的事没有人会拒绝的啊哈哈哈——那就这样,我先挂了,一会儿到楼下再给你打电话……”

桂正准备说“不论怎样还是应该先征得房主的同意”,电话另一端就被忙音所取代。独自走向电梯间的桂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感叹着怎么自己身边每一位亲近的人都如此不按牌理出牌。


***


“……总之就是这样,他们送完土产可能会在这儿呆一会儿,如果你介意被打扰的话,我们可以去附近的茶店或者酒吧。”

桂试探性的口吻藏了十二分的谨慎,即便他同眼前人也算是交过心,依然不能成为他放任好友不请自来的理由,毕竟规矩就是该用来遵守的。然而,坐在岛台一端摆弄着一根漆金烟管的高杉却显得颇为放松,他的世界里对于礼法的条条框框本就淡漠,多年同父亲的执拗抗争更是令他深信规矩就是该用来打破的。

“我没什么介意的。坂本算来也和我有些渊源,虽说从前在学校只打过几次照面,不过他老爸可是我们公司的忠实客户,之前好几桩并购案都是靠他牵头才成交的。听说他给研究生刚毕业的儿子购入了一艘游轮,我原打算问问首航是否顺利,没想到船长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眼见房主都没有一分微词,桂终于说服自己把堵在喉咙里的一百个不妥吞回肚子里去。最坏的情况也无非就是把两个损友关在他的房间里闹腾,桂只好如此自行安慰。倘若他能预料到事情后来的走向,就算要把银时和辰马捆了反锁在洗手间里他都做得出来。



【04】

最初的四人聚会还是勉强可以用“其乐融融”来形容的。

辰马在参观过公寓的每一个房间后,开始反复流连于客厅一角被设计成隔断的玻璃酒柜,认真思索着该开哪一瓶才能不辜负自己刁钻的味蕾。桂陪他们闲谈了一阵就开始准备晚饭,是他最拿手的天妇罗配荞麦面,他捞起两只炸虾的同时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用任天堂游戏机对战的高杉和银时,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都是成年人,竟然为一款格斗游戏的输赢争得你死我活,玩到手柄都发烫了还没消停,真不知道该说是棋逢对手还是一根筋。

被炸虾的香气唤起了食欲,四人终于围坐在岛台边跃跃欲试。桂及时地把银时伸到盘子里的筷子按下,后者就悻悻地嘟囔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小气。而后整张桌子上貌似最大方的辰马提议共同举杯,饮下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似乎全然忘记了坐在对面的高杉才是这瓶酒真正的主人。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在空气中擦出一圈圈涟漪,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犹如一把钥匙,轻易撬开了四人之间层出不穷的话题。


“……所以呢?你最后要到她的电话号码了吗?”银时双腿盘坐在椅子上,不安分的右手始终以匀速钻着鼻孔,顺时针完了又逆时针,这为他招来了高杉显而易见的鄙夷,以及桂技术性的补刀“他就是那样的习惯了就好”。

“那是自然啊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见我失手过啊金时?电话我都打过好几遍了,可惜每次她都以工作太忙为理由匆匆挂断而已。”

“没戏。”银时径直将小拇指上的污染物弹了出去,还故意朝着高杉所在的方向,“非要等到人家把你送的花丢到海里喂鱼才肯放弃吗?”

“话不能说得那么绝对嘛金时,任性的女人啊都是水果罐头,外表冷冰冰,其实里面可是很甜的。”辰马脑海中浮现起那个名叫陆奥的姑娘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的场景,内心就像塞满了一万个黄桃味水果罐头一样甜到发腻。

确认好友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替,银时只得摇摇头,将一双死鱼眼对准了桂。


“话说回来假发,你跟那个护工小姐怎么样了?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不是我恶意揣测啊搞不好人家只拿你当个备胎而已……喂!你干嘛敲我手?!——”

“不是假发是桂!我要说多少次几松小姐只是我的前辈你才能相信啊?”

“哦,为了区区前辈不惜翘班也要赶去帮忙,傻子才信啊。”

“那是为了答谢她当初给我这个初出茅庐的义工很多照顾和提点,而且……你明明知道我那天翘班有别的原因。”

“啊想起来了,无非就是为了躲那个疯狂骚扰你的基佬同事嘛。”

桂攥着一双筷子的手顿时青筋暴起,若非顾念着在房东家总不好大动干戈,他早抄起筷子往银时的后脑勺敲下去了,然而前额挂满的黑线已经快将他压得抬不起头了。


“诶诶诶?可以啊假发,你什么时候开始男女通杀了哈哈哈?”突然嗅到八卦气息的辰马像一条发现饵食的鱼很快凑过来,双眼冒出的金光连超V墨镜都遮不住。

“都说了是单方面被骚扰啊……你们能不能别提了,我现在一想到下周上班还要应付那个人头就疼得厉害。”

“你要是真想彻底摆脱那家伙,我倒是可以帮你出个主意。”

桂向银时投去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翻译过来就是一句大写的——我已经够丧了你就别再拿我整蛊行不行。而对方回敬给他一个自信到极点的笑,好像他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过点到为止这种概念。

“简单得很,你只需要找一个人,长相嘛不必太惹眼,但一定要有辨识度,绝对是丢到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种。让他每天开车到银行去接你下班,然后不经意地透露出他是你男朋友的信息,我敢保证那家伙从此之后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诶你别说金时这主意没准还真能奏效,只不过得找个既符合标准又愿意配合演出的人嘛……”辰马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滴溜了一圈,最后落定在与这一切最缺乏关联的那个人身上。


“高杉啊,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好像参加过学校社团的文艺演出对吧?”

“是又怎么样?”高杉挑了挑眉稍,嘴角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不过是被几个朋友拉去客串过几场,你不会因为这样就打算请我去充当免费群演吧?”

“谁说是群演了这次可是如假包换的男主角哈哈哈——”谈笑间,辰马特意端着酒杯绕到座位对面,热络地拍了拍高杉的后背,“你看啊,咱们几个人今天能聚在一起也算是种缘分。你就当帮假发一个小忙,酬劳嘛……我让我家那位老爷子再给你们公司游说几个大单子怎么样?”

高杉没有应声,只是抬手将自己的酒杯跟辰马的碰了碰。

“成交。我是无所谓,不过你们得先问问他愿不愿意。”

被他指到的桂俨然一脸“你们是不是都疯了”的神情,银时和辰马瞎起哄他是见怪不怪,然而高杉竟也跟着掺和进来就不得不让他怀揣起十足的疑惑。那人不是一向把生意和人情区隔得泾渭分明吗?难不成是喝多了说的玩笑话也许明天一早起来谁都不会认账?

抱着这样的幻想,桂在好友的喧闹声中,果断终止了有关演出细节的讨论。然而连上帝都忍不住要跟他开玩笑,固执地要将这荒诞的夜晚延续下去。


***


桂刷完所有碗盘的时候,桌上那瓶苏格兰威士忌已然空了。

他回过头定定地看了一眼,辰马正冲着手机话筒大喊“陆奥小姐其实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呕……”,随即捂嘴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洗手间。银时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桂正纳闷房间里的空调温度似乎不低,才发现电视上正播放着深夜档小剧场,专讲灵异题材的那种。大概忧心他再看下去估计就要唱起哆啦A梦主题曲来压惊,桂掏出手机打算叫两台出租车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好友送回去。

高杉适时阻止了他,理由是“不想在第二天接到出租车公司的天价账单以及投诉”。


又过了半小时,不知是酒精的催眠作用开始生效还是耗尽了全部力气,银时整个人仰面瘫倒在沙发上,任凭桂怎么生拉硬拽都纹丝不动。而辰马,桂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房间门从里侧被反锁时,才意识到那人刚刚一头栽进的是他卧室的卫生间。

桂感到他头疼的症状又严重了一级,按眼下的情形,他要么就得在客厅地板上裹着毛毯将就一夜,要么……另一个方案在桂的脑中尚未成型就被他迅速扼杀了。倒不是因为他有择床或者重度洁癖的毛病,只是自从奶奶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同任何人分享过同一张床,顶多也就是在大学第一年,跟银时睡过宿舍的上下铺,还因为奇特的睡相把半夜起来上厕所的银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隔天就收拾起所有家当义无反顾地搬到了隔壁。


今天真是丧到家了。桂用手掌按了几下木地板,触感微凉,真该庆幸当初装修时高杉没选择大理石,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腰背会不会硌出一团淤青。桂向着高杉的房间走去,打算问他借几条能铺在地上的毛毯,结果门还没敲就开了,高杉就裹着他标志性的浴袍一言不发地立在门边,发梢仍往下滴着水,似乎是刚洗过澡。

桂正想说句“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就被高杉随手丢过来的东西塞了个满怀,他低头一看,是一套睡衣。桂面色一沉,当下就脑补出一万种糟糕的可能性,心说银时耍酒疯出的主意这家伙不会当真了吧?而且入戏这么快他真的不是专业的演员吗?大约是看穿了他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高杉抿成一线的嘴角轻微上扬。

“别误会,我对假戏真做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付了房租的,总不至于让你在客厅地板上过夜吧。”


***


躺到枕头上的那一刻桂的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洗澡前排山倒海袭卷而来的睡意此刻都荡然无存。房间里没有开灯,从窗帘外映入的微弱光线却足够他看清天花板做旧的纹路。睡在另一侧的人悄无声息,像蛰伏于暗夜的猫科动物一样安静。自从熄灯过后高杉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他能回想起的两人最后的交流便是在他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这睡衣的料子是挺舒服,可惜就是裤脚短了点。”桂说着,指了指从裤脚到他脚踝的一段距离,不多也不少,恰好五公分。高杉则陷入了沉默,两道凌厉的目光自上而下将桂打量了一番,最终只冷冷地甩下一句“那是我学生时代的衣服,尺寸当然不对”。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对?桂把两人的对白翻来覆去地品了好几遍,依然觉察不出什么问题。罢了罢了,想不通的问题不如留给明天,桂随即转为侧卧的姿势,往床沿尽可能地靠了过去。


“你是想半夜掉到地板上吗?”

冷不丁响起在耳后的声线并不是惊吓性的,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听来反倒有几分蛊惑性的美感。“……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呢……”

“不比外头那两个笨蛋,我的酒量还没差到几杯威士忌就能放倒的程度,而且原本这也不是我习惯的入睡时间。”

这一点高杉并没有隐瞒,他的睡眠向来极浅,工作压力最大的时候甚至需要服用褪黑素才能勉强入眠。往常这个钟点他多半仍伏在书桌前,被电脑屏幕上的各类数字牵动思绪。而这就是桂之所以能在那个加班的夜晚偶然与他在客厅碰面的全部原因。

怪不得半夜两点还跑到客厅喝养乐多,原来是当宵夜啊。桂总算理清了头绪,随即便生出些许惭愧,因为在他最初的刻板印象里,高杉应该过着那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躺赢的人生。可见生活从不轻易放过任何人。


“你呢?平时不到十一点就没影了,真睡得那么早吗?”

“也不是我想睡那么早的。”桂恢复到平躺的姿势,将右手搁置在额头上,“有时候真羡慕你还能居家办公,我啊可是每天刷牙的时间都得精确到秒的,不然就算迟到一分钟工资也照扣不误。”

“这就是我当初拒绝银行offer的理由,成天看着一帮西装革履的家伙循规蹈矩,对谁都是一脸公式化的笑容,不累死也要闷死了。”

“那还真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那种在工作日循规蹈矩又顶着公式化笑容的人。”

“我又没说是你,别急着对号入座。”高杉调笑着说道,见桂半晌都没有回音,便侧转过来面向他。

“生气了?”

“没有。”桂放在前额的手缓缓下移,盖住了眼睛。

“其实你这个人挺有趣的,我突然有点想见见学生时代的你。”

高杉说着,思绪随之飘远,对那种扎在书堆的好好学生他是从来都敬而远之的,不过桂跟他以往遇到过的都有所不同,具体哪里特别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硬要比喻的话他很像是初夏时节树荫所筛下的一片细碎的阳光,不耀眼,但足够温暖。


“还是别了,我要是从学生时代就认识你,你肯定会被我归类成最讨厌的那种人。”桂淡然地一笑,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按你家老爷子的话,又是打架逃学又是目中无人,明明拥有人人都羡慕的一切却什么都不在乎……换作是我的话大概会忍不住想揍你一顿吧。”

“模范生也打架么?我猜你更愿意动嘴皮子说教,坂本一开始把你作为租客介绍给我的时候就专门提过,说你没什么怪癖,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唠叨。”

“他真这么说?——”桂猛地扭头,瞬间同高杉四目相对,隔着大约一个拳头的距离。

好像有点糟糕?桂思忖着是否应该将这要命的距离拉开些,鼻腔却敏锐地嗅到了从高杉的脖颈间散发出来的檀木香气,并不浓烈,却仿佛触电一般令他四肢发麻、动弹不得。

“当然是……骗你的。”过了几秒,桂才从高杉嘴里听到这个他已经不在乎真假的答案。

他仓皇地道了声晚安便裹着被子翻转到右侧,狂跳不止的心脏良久过后才终于恢复平静,桂不记得自己有过心悸的毛病,但这的确是那一刻他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TBC

热度 67
时间 2020.06.14
评论(3)
热度(67)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